專訪程炳皓：八年一覺開心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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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訪程炳皓：八年一覺開心夢

7月21日，和程炳皓約定的采訪時間是17點，地點位于他家附近的馬奈草地咖啡廳。其實從新浪所在的中關村理想國際大廈前往并不算遠，平常最多20分鐘，但這天下雨路滑，加之遇到事故，停停堵堵耗費近1個小時。

實際上，從起點到終點來說，這天8點正式公開辭任CEO的程炳皓，關于開心網的路程，同樣起于理想國際大廈，終于馬奈草地附近的家中。但關于開心網的這一條路，他走了8年。

這8年里，開心網有過讓互聯網江湖為之側目的時刻，但其后又一點點掉出了人們的視野，最終在今年7月，A股上市公司賽為智能發布公告，將全資收購開心網。到了21日早上8點，開心網創始人程炳皓向公司全員郵箱投遞了自己早已準備好的公開信：他將辭去開心網職務，退出這家由自己一手創立的公司。

消息一出，一時間唏噓遍地。有人懷想起偷菜的舊時光，有人哀嘆一家曾經風光無限的公司的結局，也有人分析起開心網起伏浮沉的原因，但在見到新浪科技時，當事人程炳皓說：人生如此，夫復何求？

開心網被收購

今天不少人看見您的公開信，對于開心網的關注很高，也有各種各樣的評論，從您自身的角度來看，對開心網還有什么遺憾？

遺憾當然有很多。但是如同我在告別信里寫了一句話：“開心網在2008、09年獲得億萬用戶的喜愛，還有什么能比這更令一個互聯網老兵感覺到幸福呢？！”人生如此，夫復何求？

這封公開信準備了很久嗎？

開心網相關的安排已成定局后開始寫這封信，因為也是向公司全員有個交代和說明，所以寫這封信。

之前開心網全員知道公司進展和您將要退出的消息嗎？

公司全員是今早公開信以后才知道的，至于辭職，相關的交接早就在進行了，今天算是一個“標志性”的時刻。

在看到公開信的時候網上有很多討論，關于開心網成功和不成功的，您怎么看這些評論？

可能外界認為開心網本來可以達到一個非常高的高度，但現在可能沒有達到大家的預期，覺得很可惜。所以我也是非常理解。

開心網往事

也有不少用戶對開心網有懷念，作為這個產品的創造者，您怎么理解這種“懷念”？

大家對平臺的懷念，主要是因為對朋友們的懷念，開心網的獨特之處是創造了第一個白領用戶使用的社交媒體，有人在上面找到了老同學、老朋友，也有的找到女朋友，甚至前女友，回想起友誼相關的美好的狀況。另外一個獨特的地方是開心網社交游戲留下的體驗，最早的朋友買賣，爭車位，后來火爆的偷菜等，都給網上的朋友社交帶來新的體驗，這可能也是大家懷念的原因。

我記得成龍談到友誼的時候有個特別好的闡發，大意是“友誼是上天給每一個人的恩賜，而且是最公平的恩賜。因為每個人可能都在追求愛情、友情和金錢，但愛情和金錢不一定能追求到，不過友誼總是無差別的。”

開心網之所以那時候起來，背后發揮的是“友誼”的力量。

從產品發展的角度，開心網那時候是從公司內部開始被引爆的？

我們當時定位的就是白領為主的群體。最早的一批老用戶是新浪的同事們，2008年的時候吧，我從新浪離職出來做了開心網，然后不少新浪同事們成為最早一批內測用戶，以至于有評論說我們是“離開新浪后花自己錢做了一個新浪內部網。”

您在新浪做了很長時間吧？當時為什么離開選擇創立開心網？

我入職的時候有個很有趣的事，當時投簡歷時投的還是“四通利方”公司，面試的時候印象很深的是面試官跟我說“剛合并了一家硅谷的公司”，然后到了入職的時候，公司名就變成“新浪”了，我當時做的是軟件工程師，工號201。

后來離開是因為花心血做的搜索引擎受到調整，比如當時我們還推出了基于問答的搜索愛問，但因為公司戰略的原因不再研發搜索引擎，感到不是很開心，熱情也不夠了，加上當時身體也不好，得了很嚴重的干眼癥，嚴重得看不清字，所以就選擇離職了。創業只是有大致的方向，就是希望做一款“好玩”的產品，有互動、小游戲之類的性質，讓朋友關系里的人覺得好玩。比如當時我們開發了一個“朋友印象”的功能，就是每個人給自己好友貼標簽，當時招我進新浪的領導李嵩波踢球傷了腿，每天拄拐上班，我就在“朋友印象”里給他貼了“斷腿”，然后獲得了很多人的認同，當時大家覺得這個功能挺好玩的。再后來沿著這個思路，就有了“朋友買賣”、“搶車位”和“開心農場”等社交游戲。

開心網轉折點

像“偷菜”等當時都非常火吧？但之后就沒有延續或者新的火爆的游戲了，這是什么原因？

2009年的偷菜真是一個巔峰，但游戲都有一個“生命周期”，一開始都覺很新鮮很好玩，但一段時間后就會熱度消減。實際上，偷菜的游戲也是一個轉折點，大概在2009年年底，在之前開心網急速往上走，但偷菜熱潮過了之后開始下滑。整體來看的話，開心網從開始到現在，經歷了一個“快速上升、不斷下滑、探索后平穩上升”的曲線，是個不太規范的“N”字型曲線。

為什么在“偷菜”成為轉折點？跟您個人有關系嗎？

偷菜之后我們還推了開心餐廳之類的游戲，但都沒有達到偷菜的火爆程度。我個人的話，可能跟對游戲的熱情有關。公司開始選擇做游戲的時候，我認為是沒問題的，因為雖然不是游戲玩家，但應該也能學會。然而接觸一段時間后，發現自己沒法兒沉浸其中，對游戲沒有真正的興趣，然后干眼癥也困擾著我，不能長時間盯著屏幕。

不過即使沒有了很大的熱情，但因為你要對投資人和員工負責，所以也要帶著繼續往前走，所以一直在探索，幸運的是現在公司走上正軌，進入平穩上升期了，我可以退出了。

中間有考慮過“賣掉”開心網嗎？

我不是財務方面的專家，但出售一個下滑的公司可能也是比較困難的。

但有過動搖，是吧？

私下小范圍有討論過，但從未提到過正式會議上或者戰略上。

這一次沒有公布收購價格，能透露下嗎？外界其實也蠻關注的，因為大家之前對開心網期望很高。

因為涉及到上市公司的信息披露，所以收購價格會通過公告來公布，我自己不方便說。。

外界感到可惜的原因還有一點是開心網當時所處的環境，比如騰訊作為巨頭推出“QQ農場”，還有陳一舟注冊“假開心網”事件，您怎么看？

首先我覺得沒有絕對理想、純凈的環境，開心網的整個發展都是伴隨著經濟大環境往上走進行的。其次你后面談到的是兩個事情，一個是騰訊，我覺得騰訊在中國是一家有價值觀的公司，所以對于QQ農場和開心網的偷菜之間山寨和競爭的關系，我沒有什么評價。另外一個是“假開心網”事件，這是一個已經被法院宣判的案件，也被稱為“中國互聯網反不正當競爭第一案”，我覺得這個案子之后，類似的案子明顯少了，我們打贏了中國互聯網反不正當競爭法第一案，至少為行業的發展是有貢獻的。

那對于開心網沒做起來，也有評論說是您性格的原因，認為想太多，太過嚴謹，決策不夠果斷，怎么評價？

首先我接納外界的批評，其次我性格來說，因為我是一直是一個工程師，做決定和判斷都會習慣條件具備的情況下，而且我還是個完美主義者。但開始參與管理之后，從新浪時期開始，我就體會到管理上的和技術上的決策不一樣，管理上的決策往往都需要在條件不具備或者無限條件的情況下，我從新浪時期就一直在探索，一直在修正。

自己感覺有“得”的地方嗎？

得當然會有很多，在開心網的經營過程中，完全是一個創業的煉鋼爐，完全把我燒了一次，肯定會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