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鈦媒體注：本文來自于微信公眾號八點健聞（ID：HealthInsight），作者丨吳靖，編輯丨王吉陸，鈦媒體經授權發布。

“逮捕比爾·蓋茨”。

這是美國一群抗議者喊出的口號。

當地時間4月25日下午，大約300人左右的抗議者在美國得克薩斯州首府奧斯汀的州議會大廈前舉行“你不能關閉美國”集會，抗議當地政府的“居家令”，并要求該州的企業復工。發布到推特上的視頻顯示，抗議者舉著標語牌，寫著“新冠疫情是一場騙局”，還有人高呼“讓我們工作！”以及“解雇福奇”等口號。視頻顯示，抗議者中有人身穿印著陰謀論網站INFOWARS的衣服。

推特上很多賬戶發布了這段視頻，其中一個顯示已有超過100萬次播放。

△推特截圖

針對比爾·蓋茨的批評由來已久，這一次他甚至被稱為“新冠元兇”。對此，蓋茨在接受白巖松《新聞1+1》采訪時說，“我覺得這挺有諷刺意味的，尤其是對于那些盡全力做好應對疫情準備的人來說更是諷刺”。

早在2015年，蓋茨在一次TED演講中說，“如果在未來幾十年內，有什么東西能夠殺死超過 1000 萬人，那很可能是一種高度傳染性的病毒，而不是戰爭。”僅僅過了5年，新冠病毒就給世界重重一擊。

△TED演講截圖

蓋茨基金會已成立20年，蓋茨夫婦在《2020年信》中說，基金會總共已捐贈538億美元，其中29%用于全球健康項目，也就是156億美元。

新冠疫情爆發以來，蓋茨除了不斷發言提醒積極應對以外，也已承諾捐款2.5億美元，用于加強病例發現、隔離和治療，保護弱勢人群以及加速開發疫苗、藥物和診斷方法，以及幫助貧窮國家應對冠狀病毒。

前世界首富，一個積極行動的慈善家，為什么惹來如此極端的爭議？成了有些人眼中的“新冠元兇”，甚至和希特勒、滅霸去類比？

與特朗普針鋒相對，增加對WHO的支持

圍繞比爾·蓋茨的第一個爭議，是他和美國總統特朗普針鋒相對，公開支持風口浪尖上的世界衛生組織（WHO）。

特朗普多次表態，認為WHO低估了新冠病毒的傳播，在應對新冠疫情上“偏袒中國”。

此次疫情中，WHO被西方很多民眾與政界人士詬病“反應過慢”，“過于官僚化”，尤其是在確定新冠肺炎是否是大流行病上面有所拖延。

比如，1月30日，WHO總干事譚德塞召開突發事件委員會會議，宣布新冠疫情構成國際關注的突發公共衛生事件。直到3月11日，WHO最終才將新冠肺炎可被定為大流行病。而當時，全球已有超過100個國家和地區發現新冠確診病例，中國之外的確診病例超過3萬，死亡病例超過1000。一個半月后，全球確診病例已超過300萬，死亡病例超過20萬。

美國國會已正式開始獨立調查WHO和總干事譚德塞。

4月13日，美國參議院國土安全委員會主席約翰遜宣布，將有調查小組對包括新冠病毒起源、美國政府的回應以及世衛組織的角色等進行調查。

4月14日，調查工作組組長托德和7名議員發函給譚德塞，要求配合調查。信中說，美國納稅人為WHO提供資金，調查小組有責任確保這些納稅人的錢得到合理使用。

調查組要求WHO提供2019年10月1日－2020年3月12日所有武漢病毒有關的電子記錄、電郵、硬盤和短信，所有印刷文件，中國的數據匯編等，并要求WHO4月27日提交回應。

當天，美國總統特朗普也正式宣布暫停資助WHO。在此之前，美國一直是WHO最大的資助國。而蓋茨基金會也是WHO的供資方。

蓋茨在推特公開發文反對特朗普，“在世界衛生危機期間停止資助，就如同聽起來那樣危險，WHO的作用正在減緩新冠疫情蔓延，如果這項工作被迫停止，沒有機構能夠代替他們。世界比以往任何時候都需要WHO”。

△推特截圖

結果，他的推特出現大量的批評聲音。例如“WHO是問題的一部分”、“我們需要他們，但他們向我們說謊”、“ WHO沒有減緩COVID-19的傳播”、“我永遠不會接受你的強制接種疫苗或者微芯片”等等。

第二天，蓋茨基金會在官網發布聲明，宣布向WHO追加1.5億美元以抗擊新型冠狀病毒。加上2月份的1億美元，蓋茨基金會一共向WHO捐贈了2.5億美元。蓋茨夫婦公開解釋，這1.5億是為了幫助中低收入國家。

除了美國，很多國家公開支持WHO，希望能夠盡快找到方法、阻止疫情的蔓延。

陰謀論的興起：蓋茨通過疫苗監控美國人、削減人類數量

比爾·蓋茨推特下方罵他的評論中，如果說針對要不要支持世衛組織是觀點之爭，那另一部分就包含著陰謀論了。比如說認為他支持WHO，是可以從疫苗中賺取數十億美元。

△推特截圖

比爾·蓋茨一直支持疫苗研發。蓋茨基金會與WHO、世界銀行和聯合國兒童基金會合作，共同創立了全球疫苗免疫聯盟（Gavi），號召各國政府與其他機構，共同籌措資金購買疫苗，并將這些疫苗提供給低收入國家的兒童。到2019年，Gavi已經為超過7.6億名兒童接種疫苗，避免了1300萬兒童的死亡。

在新冠疫苗研發中走在全球前列的Moderna公司也有蓋茨基金會的投資。疫情之后，蓋茨基金會對于疫苗研發的投入更是巨大。在比爾蓋茨的眼里，對多達十種疫苗投資幾十億是值得的。“假設每種疫苗投資10億，即使知道其中的八九個不會成功，浪費部分資金也是必要的”。

然而，在批評者眼中，比爾·蓋茨成了新冠病毒的元兇，目的除了賺錢之外，還可以通過疫苗向每一個人身體里注射迷你芯片，以及通過疫苗實現削減人類數量。

這一陰謀論的源頭，還是要回到2015年那一場演講，蓋茨在演講中警告未來可能會出現傳染性更強的全球性流行病，“人們很可能會自我感覺良好，但是其實坐飛機，或者去市場買東西都會傳染給別人。”

跟新冠如此之像的描述，成了可供挖掘的素材。1月底，一個匿名賬號聲稱蓋茨事先知道冠狀病毒的流行。之后，陰謀論者亞歷克斯·瓊斯(Alex Jones)經營的 Infowars 網站發表文章，說蓋茨基金會“在2019年末主辦了一場大規模流行病演習，模擬了全球新冠疫情的爆發”。

之后，新聞事實甄別網站factcheck 試圖為蓋茨正名，“2019年10月份，蓋茨基金會確實參與主辦了一次演習 ，但重點是在‘大型流行病’的發生做好應急準備，并沒有針對新冠病毒。”

至于削減人口數量的說法，則源自蓋茨的話“如果我們能在做出好的新疫苗，改善醫療衛生以及生殖健康服務，我們可以讓世界人口下降10%到15%。”

陰謀論者認為，這代表蓋茨知道疫苗很危險，所以想用疫苗殺死發展中國家的孩子，從而減少世界人口增長。

但蓋茨的真實意思是：非洲國家的人生很多孩子，是因為孩子的死亡率很高，所以他們才拼命生。而研發疫苗，減少這些孩子的死亡率，等非洲人知道自己的孩子會健康長大后，自然就不會生太多。

而芯片這一說法的來源，則是蓋茨在reddit網站的一段訪談中提到，需要用“數字證書”來顯示誰最近已經康復，或接受了測試，或接種了疫苗。這大致可以理解為類似“健康碼”。

△推特截圖

福克斯新聞主持人Laura Ingraham在推特轉述了這一段訪談，并且評論: “用數字手段追蹤美國人的一舉一動一直是全球主義者多年來的夢想。這場公共衛生危機可是他們推動這一進程的完美工具。”

于是，劇本就成了已經從微軟離任的前科技大佬要監視美國人了，而對于珍視自由的美國人，數字監控是一個異常敏感的話題。

△推特截圖

就這樣，在捕風捉影之中，比爾·蓋茨成了“希特勒”、“滅霸”、“優生主義者”、“反人類罪犯”。

由此，抗議者喊出“逮捕比爾·蓋茨”也就不奇怪了。

疫苗恐慌的由來

陰謀論能夠傳播，還有一個重要的背景，是西方世界的“疫苗恐慌”。

現代疫苗最早誕生在18世紀末的英國。早期偶發的問題疫苗事件曾讓英國民眾恐慌到“躲避疫苗”。上世紀70年代因不合格的“百白破疫苗”使部分兒童致殘后,英國“疫苗傷害者父母協會”呼吁抵制接種疫苗，后果是造成更多沒有接種疫苗的孩子發病喪命。

之后十幾年，反對疫苗的聲音逐漸減弱。一個是民眾意識到大規模接種疫苗阻止傳染病的必要性，一個是很多國家加強了對于疫苗的監管。

比如，在英國藥品行業協會登記的成員有 64 家，但僅 7 家獲得英國衛生部的疫苗生產商資質。在德國，在配送疫苗的過程中，是由專門負責疫苗物流的公司運輸，禁止任何其他物流公司從事疫苗運輸。

這些國家，還有公開的網絡可以查閱各種疫苗的數據。德國有一個由藥店協會、醫藥生產聯合會等非營利機構共同開辦的藥品安全網，十分方便透明，民眾可以按照每個藥品包裝盒上的二維碼，查閱藥品失效日期等信息。

為了減少疫苗生產商的承擔的風險，美國國會于1986年通過法案，要求所有管理疫苗的衛生機構在每次給被接種者接種疫苗前，必須向本人或其監護人提供“疫苗信息聲明”。

同時，國家疫苗傷害賠償項目應運而生，專門用于賠償由于接種疫苗而引起的傷害，這種賠償是基于“無過錯”原則的，也就是說，提出索賠的人無需證明自己的傷害是由于醫療機構或疫苗生產商的過失所引起的。

最近這些年，疫苗恐慌部分卷土重來，最主要兩個原因：自閉癥和汞。

2017年入選普利策獎非虛構類作品的《不同的音調：自閉癥的故事》中，

有一章節專門提到了因自閉癥從英國開始的“疫苗恐慌”。

從20世紀到21世紀初，自閉癥患者數量激增，英國和美國是高發區，但人們卻搞不清楚它到底怎么促使人體發病的。

1998年冬， 倫敦宣布他們找到了一位嫌犯——一種叫MMR的疫苗。MMR是一種三合一疫苗，用來預防三種不同的疾病：麻疹、腮腺炎和風疹。

《柳葉刀》發表了一篇論文， 研究對象是12名同時患有自閉癥和嚴重腸道炎癥的兒童，腸道中存在麻疹病毒的痕跡，便據此推測腸道問題、自閉癥與麻疹病毒三者，存在“因果關系”的可能性，并且接種疫苗和自閉癥存在著時間上的先后順序：先是注射疫苗，之后兒童很快出現了行為的惡化。

作者提出了一種猜測：MMR疫苗中的活性麻疹病毒可能會引發腸道炎癥，從而形成炎癥。

盡管這種猜測缺乏有力的科學證據。然而，新的疫苗恐慌由此開始。

此前英國政府并不強制公民接種疫苗，但在20世紀90年代，英國多數疫苗的接種率超過了90%。論文發表后，不到一個月，英國每5名全科醫生中就有1名，至少遇見了5名或拒絕接種所有疫苗或單獨接種麻疹疫苗的家長。此后幾年中，拒絕接種MMR的勢頭持續高漲，抵制疫苗的請愿書接踵而至。

再后來，疫苗恐慌蔓延到美國。

拒絕接種疫苗帶來的直接后果，就是相關傳染病的死灰復燃。

也是在2000年，美國宣告本土消滅了麻疹，但是此后多年接種率的下降，2014-2015年，美國突然爆發麻疹疫情，近一年間600多人感染麻疹。

疫苗恐慌，還來自于為了使疫苗保持無菌狀態而加入的元素——汞，和自閉癥案例一樣，在沒有充分科學證據下，存在“未知及可能”的風險，給了秉持“任何潛在的風險都事關重大”態度的父母們放棄打疫苗的理由。

疫苗恐慌的故事也出現在了中國，只不過，本質有些不同。近幾年，疫苗安全質量問題成為了疫苗恐慌在中國流行的原因。2016年山東二類非法疫苗案拉開了序幕，疫苗冷鏈問題由此牽出的質量和監管問題，使得多年來建立起來的疫苗信任瞬間崩塌。

蓋茨回應爭議：不可避免會產生匪夷所思的謠言

根據美國霍普金斯大學的最新數據（截至北京時間4月28日6點30分），全球新冠病毒確診患者已經超過300萬，死亡人數超過21萬。

△霍普金斯大學網站截圖

無法預期這兩個數字會到什么時候才停止增長，也不確定這一次停止之后，病毒會不會卷土重來。

無法預期和不確定之中，疫苗已經成為人們翹首以盼的希望，一旦能夠大規模生產新冠病毒疫苗，就能夠減少大量死亡，避免數萬億的經濟損失。

恐慌之中，陰謀論并不奇怪，但在一個開放的言論空間中，只能成為一股小小的細流。

跟據流行病防范創新聯盟（CEPI）的數據，截至2020年4月8日，全球范圍內已有115個針對COVID-19的候選疫苗研究，其中78個項目研發狀態為活躍。

CEPI預計未來12到18個月，新冠疫苗的研發將花費20億美元。到目前為止，已經籌集了超過9.15億美元，這其中就有比爾·蓋茨捐出的資金。

對于圍繞他的極端爭議，蓋茨本人看上去并沒有很在意，他在《新聞1＋1》節目中說：“眼下的情形有些瘋狂，不可避免會產生很多匪夷所思的謠言”。

△《新聞1＋1》節目截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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